第70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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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璧百般聊賴的坐在院子裏, 近些日子她睡了吃，吃了睡，身子倒是重了不少。
梁攬洲關押著她不讓她出去, 打的心思無非就是等她把孩子生下來再處置她。梁攬洲這個人不是善茬, 她敢算計他，必定迎來重重的報覆。
她左思右想怎麽逃出去比較好, 太子那邊已經很久沒信了，她又被看的緊, 傳不出消息, 也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些什麽，隨著肚子一天比一天大, 她內心也忍不住變得焦灼起來。
她走到院子門口, 狀似自然的跟門口的侍衛拉著家常，“侍衛大哥, 你們站著不累嗎？要不然進來喝個茶？”
侍衛用餘光瞥了她一眼，想起同僚口中說過的關於她的事情。
此女雖生的貌美無比，但是也是哄的松竹大人輕易的便替她去死了的, 一個比蛇還要毒的女人，他都不屑與她說話。
侍衛稍稍轉身，雙手環胸, 做出一副拒絕交談的樣子。
陳璧也不氣餒，她來回走了兩步，眼珠一轉，於是計上心頭。
她叉著腰，佯裝生氣道, “你們這群狗奴才, 你們可知我是誰？”
不等侍衛回答, 陳璧便自言自語道，“我可是太子的人，要是太子知道那你們這幫人關押著我不讓我出去，到時候有你們好果子吃！我到時候要太子把你們這幫人全部砍了餵野狗！”
陳璧的演技是毋庸置疑的，一番話，囂張至極。
侍衛怒了，再也忍不住，“做你的春秋大夢吧，太子都被廢了，現在人還關在太子府出不來，人家都自身難保了，你還想著人家來救你呢？”
陳璧心下驚訝，但是面上卻不顯，仍舊保持著囂張的語氣，“你是什麽狗奴才，敢對我這麽說話，你們大人見了太子都只有低頭的分，太子朝中勢力穩固，足智多謀怎麽可能被廢？怕不是你做夢中夢到太子被廢了？哈哈哈哈哈。”
侍衛受不了這個蠢人說的蠢話，“認證物證俱在，案子又是聖上親審，這幕後主使，一個也逃不掉，太子又如何？勢力穩固又如何，還能大得過當今天子去？”
“可太子明明已經拿到了證據怎還會......”陳璧驚呼。
“實話告訴你吧，聖上公審淤田案，本來涉事的只有幾位老臣，可幾位老臣一起供出太子，要求徹查太子，結果還真的在太子府中找到了證據，這下人證物證俱在，又是聖上公審，任憑太子再怎麽得寵，也得完蛋！這淤田案涉事人員，一個也跑不掉！你早歇了太子來救你的心思，好好生了孩子就等死吧！”
陳璧攥緊衣袖，憑借只言片語中就拼湊出了事情真相，梁攬洲借助聖上公審的機會，讓他們內訌，借老臣之手供出太子，又恰好這時候聖上查太子的時候，在太子府中找到了他給太子的證據。
她甚至有一個更可怕的猜想，或許梁攬洲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把那些證據交給聖上，聖上親審是他主使安排的，那幾位老臣肯定不甘心自己把鍋全背了，眼見死路一條不如拉上太子墊背，至於那些證據，即使太子不綁架宋玉，梁攬洲也會用其他的方式給到太子手中，這樣一切都按照他算計的在進行，但是卻都與他無直接聯系。
若是他直接公正辦案，將太子的證據交上去，太子倒臺後，他面臨的就是聖上的怨氣跟報覆，這權臣之路也算是走到頭了。
可他偏偏把案子辦的漂漂亮亮，既為民伸冤，又把自己從中摘了出來，聖上親自處決了自己的愛子，即使有怨氣，也怨不到他身上來，他依舊可以做他的權臣。
不愧是百官之手，這人果然心思縝密，步步為營，自己小看他了，這上京的一番計謀竟均是落了空！
太子既然倒臺，那父親定然也逃不掉，剛剛聽那侍衛的意思，那父親現在多半是已經落獄，可憐他年事已高，又如何受得住這牢獄之苦？
她一定要出去，一定要去救父親，她絕不能坐以待斃！
她雖在計謀布局上輸了梁攬洲一籌，如今身陷囹圄，可並不是毫無生機，這局還沒有完，她也還沒輸。
畢竟，他有一個致命的弱點。
陳璧緊皺眉頭回了房中，她摸了摸自己現在還算平坦的小腹，柔弱絕美的臉上閃過一絲森然的狠辣。
近來京城之人紛紛忍不住討論著朝野近日發生的大事。
聖上親審淤田案，這牽扯至深的淤田案終於有了一個結果，只是沒想到聖上審來審去，審到了自己親兒子頭上。
本案最大主使竟然是一向深得聖寵的太子，天子大怒，在這場舉朝關註的案子上，聖上治了一向深受寵愛的愛子的罪。
經此一案，太子黨被連誅，太子更是被廢，從此一蹶不振。
同樣的，作為本案主查，梁相這一次可是給民間交出一分滿分的答卷，替聖上查明淤田案，肅清朝堂，還田於民，贏得民間一片讚譽。
梁攬洲本人也在朝中風頭一時無兩，原本就是朝中新貴，備受矚目，經此一案更是成為朝中競相巴結的對象，上門拜訪的人更是踏破了門檻。
跟以往梁府謝絕一切拜訪，典型的清流姿態不同，這次梁府倒是來者不拒，求梁相辦事也比往日容易很多，即使是沒什麽官職在身的舉子去梁府，也能討得一杯熱茶喝。
有人聽聞好像是因為梁府這幾日有喜事的原因，所以才格外好說話，不管消息是真是假，梁府的拜帖確實絡繹不絕，不管是朝中官員的拜帖，還是趕上來要給梁攬洲說媒的。
沒多久，梁府就傳出了梁相要成親的消息，這消息一出，京中無數人不哀嘆可惜，梁攬洲年紀輕輕，便官拜內閣，前途不可限量，這種人中龍鳳眼下要娶親，也不知誰家這麽好命，攤上這麽一份好親事。
京中權貴免不了打聽新娘來歷，但是也沒打聽出個所以然，只不過眼下婚事將近，梁攬洲給朝中所有人下了請帖，據說要全京城流水席三日，可見其大手筆。
梁府闔府上下無不與有榮焉，府裏上下一片喜氣洋洋，如果說一開始他們還對大人要娶身邊的侍衛有疑問的話，現在是打心眼裏覺得兩位是天早地設的一對，般配無比。
原因無他，梁攬洲為了圖喜慶，天天給他們發銀子，只要他們在見了大人跟宋侍衛一起的時候多幾句吉祥話，有些人靠著這幾日“偶遇”大人跟宋侍衛，吉祥話說了一筐，錢都讚了好幾十兩，趕得上好幾年的收入了。
“大人宋侍衛百年好合！”
“大人跟宋侍衛永遠恩恩愛愛。”
“大人宋侍衛天上地下絕配！”
天天說著吉祥話，說久了，就真的給自己洗腦了。
這種荒唐事說出去誰也不敢信，只要在主子面前說上一句吉祥話就能得一兩銀子的賞賜，外加哄的一向高冷的大人笑的溫暖如春，好看的驚呆的府裏的人，竟不知道大人居然也可以笑成這樣。
這段日子來府裏打聽新娘子消息的人也很多，但是府裏的人無不閉緊了嘴，一個字也不敢往外說，大人有多看重宋侍衛他們不是不知道，若真是因為口舌不嚴丟了差事那就可是得不償失了。
雪柏這幾日攢的銀子都夠的上他在城外買座宅子了，他日日跟在大人身邊，深知大人是有多麽看中這門婚事。
給府裏的人發銀子都是小財，大人更是花千金給姻緣廟裏的神仙重鑄金身，只求跟宋侍衛百年好合，逼著廟裏的和尚將姻緣樹上的牌子全部換成大人跟宋侍衛的名字。
真是不做人啊，他感嘆道。那些牌子還都是他盯著換的，他都覺得自己作孽。
為了能跟宋侍衛恩愛白頭，大人可真是費勁了心思。他恐怕查案子都沒這麽努力過。
他站在門外，牽著馬車，靜候著主子出來，知道大人今天要帶宋侍衛去做一件事情，這件事情大人很早就在準備了。
他等了沒多久，遠遠的就聽見腳步聲，他朝門內望去，就看見大人牽著宋侍衛的手朝他走來，大人身量高，照顧著宋侍衛的腳步走得比較慢，走路的時候還時不時看向旁邊的宋侍衛。
他娘曾經說，是否愛一個人，從他的目光放在哪裏便可以得知，大人看宋侍衛，就就跟母雞盯自己的蛋一樣盯的勤，一天中他有一半的目光都是放在宋侍衛的身上的。
但是反觀宋侍衛.......
這就說不好了，有些事情他不敢深想，也不敢多說。
宋玉跟雪柏打完了招呼，就在對方詭異的目光中上了馬車。
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，她總覺得雪柏看她的目光越來越不對勁，她悄悄蹭了蹭梁攬洲，“你有沒有覺得雪柏看我們的目光很是詭異。”
他輕輕擡頭，“是嗎？”
“對啊，”宋玉回想了很久，想要準確的表達雪柏眼神中蘊含的意味，“就跟看傻子似的，充滿著憐憫的味道。”
他把書放在一旁，不甚在意道，“他興許是寡久了，人多少有些不正常。”
“哦。”
馬車平穩的行駛了起來，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，於是問道，
“還有五日便是大婚了，喜服準備好了嗎？”
宋玉有些心虛。
他們這些名門世族的規矩，出嫁前女子得親手繡好喜服，這樣才會得到姻緣神的庇佑，往後生活和和美美。還是不如在虎頭寨隨意，頭上戴頂紅帽就算完事。
梁攬洲好像也十分在意這個，天天問她喜服做的怎麽樣了。
天知道，她就一開始量個了尺碼，然後就再也沒有然後了。
說實話，宋玉根本就不想浪費那時間，她的繡工也實在醜陋不堪，繡了也是糟蹋物件。
“快了，快了。”她神色鎮定道。
大不了到時候偷偷買一個成衣，反正他也看不出來。
“那就好。”
梁攬洲天天盯著親事進展，大到官員同僚請帖，酒席的菜系他都親自一手操辦，他制定了完整的成親項目規劃，哪一日必須要完成什麽都要嚴格按照他的計劃走，他不允許出一絲一毫的意外。
原本這婚事籌辦都應該由雙方長輩來辦，只不過宋玉在京城無親眷，老太爺也對此時撒手不管，這一切繁雜瑣事就落在了他一個大男人身上。
他一邊應酬朝中事物，一邊安排所有婚事大大小小，還不忘盯著宋玉繡喜服，瘦的快要被風吹走的身子竟然可以把每件事情做的井井有條，這一點宋玉還是很佩服他。
“阿玉，我知道你繡工不堪入目。”他看著她柔柔的說道。
宋玉：....
"可是這是我們真正的婚禮，我想要一切都盡善盡美，不管你繡成什麽樣子，只要那天我們穿上你繡的喜服，就一定會得到上天的眷顧。"
他的眼下掛著淡淡青黑，想必是這幾日忙著籌辦婚事太累了。
宋玉想起他已經好幾日拒絕了她的求歡。
宋玉想著已經派人去買了成衣，便偷偷問道，“若是喜服好了，我能有什麽獎勵？”
“你要什麽有什麽。”
“那我要在上面。”宋玉不假思索道。
“我跟你說正事，你能不能正經點？”
“我真的很想在上面。”她又湊近了他，低聲道，“你不老喊累嗎？我在上面你還省力，多好。”
他恨不得捂住她這張嘴，自從兩個有了肌膚之親後，她說的話是越來越明目張膽，“你別說了。”
宋玉咧嘴一笑，反而在他掌心親了一口，眼睛熠熠發亮，“快答應我！”
掌間如螞蟻啃噬，酥麻間帶著些許濕熱，他轉而捏她的臉蛋，無奈道，
“我什麽時候沒依過你？”
“對了，你要帶我去做什麽？”宋玉好奇的問道，他好幾日之前便跟她說了近日行程，但是卻一直藏著掖著不說去哪，也不說去做什麽，勾得宋玉十分好奇。
“到了就知道了。”他故作高深道。
“快告訴我。”
“不說。”
“你說不說？”
“就不說。”
宋玉撲倒他身上，雙手伸到他的腰間，開始撓癢癢，嘴裏還說著，“你說不說，說不說。”
他笑的不能自已，整個人倒在馬車的榻上，半佝這身子，手上做著推開宋玉的動作，但是又怕傷到她，手裏也沒使力氣。
黑發鋪滿整張榻上，他玉人般的臉龐也覆上些許薄紅。
宋玉又忍不住在他的腰間摸了幾下，真細啊。
“別.....別鬧了。”他輕喘著氣，一邊笑，一邊說道，“沒多久你就知道了。”
宋玉坐在他的腰上，居高臨下的看著他，“是嗎？再不說讓你好看。”
她還故意蹭了一下，挑釁意味十足。
此好看非彼好看，兩個人彼此都懂，宋玉在這件事情上一向磨人。
他直直的看了她幾瞬，忽而一個翻身，變成了他在上，她在下。
他的視線從她飽滿的額頭，劃過鼻尖，再停留在飽滿的唇上。他的雙手撐著軟塌，眼睛一眼不眨的盯著她。
兩個人的距離很近，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彼此的臉上。
他蹭了蹭她的鼻尖，聲音比往常要低，
“你不要老是欺負我，不然我真的忍不住的。”他的臉色緋紅。
“那就不要忍。”她一把拉下他，吧唧親了一口。
兩個人又是磨磨蹭蹭一番，他如今已經是技巧十分熟練，為此他還看了不少書籍，也多虧他學習能力高超，舉一反三，輕易便能讓她在冰火間棄械投降。
到最後宋玉終於得逞，氣喘籲籲的倒在一旁。
他卻將她拉在懷裏，雙手緊緊的禁錮著她。
他撫著她後腦勺的烏發，沈默了許久。
宋玉不明所以，貼在他的胸膛上，聽著沈悶有力的心跳。
他的聲音不疾不徐，安靜且從容道，
“我想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給你，可是我覺得那還不夠，你值得人間一切美好。”
等馬車停了下來，他這才拉著宋玉下了馬車。
映入眼前的是一條繁華無比的接到，商鋪林立，熱鬧非常。
宋玉不明所以的看向他，這是要帶自己來逛街嗎？其實也用不著如此神秘吧。
“從這裏開始到這條街的最底端，”他伸出手在空中畫出一條線，“所有目光所及之處，這些都是你的。”他淺笑吟吟。
宋玉：？
“這一整條鋪子的所有權都是你的，可讓你餘生榮華富貴，萬事不愁，這是我為你準備的嫁妝。”
“興許是俗氣了些，但我想讓你風風光光的出嫁，做底氣最足的女子。”他看著她認真道，眼底發出柔柔的光。
她好像突然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，他記得自己最開始糊弄的他的借口，不想讓她因為自己的出身自卑，在京城諸多貴婦中擡不起來頭，所以特地給她準備了這些，讓她有足夠的底氣面對所有人。
這裏的價值何止保她餘生富貴，恐怕將那些世家大族抄了也抄不出這麽多錢。
這條街是京城最繁華的街區，估摸可占據整個京城流水的二成，她想揮霍完都難如登天，一整條街的商業鋪子經營權，實在是過於貴重。
“其實你也不用給我這些，你之前給我的就已經很多了。”宋玉老實道。
“那不一樣，那是我給你的聘禮。”
宋玉已經無法想象自己到底有多少錢了，但是她估計，能夠維持整個虎頭寨坐吃山空十輩子應該是沒問題的。
“這些東西我還不起的，把我賣了都買不起這裏的一寸土。”這麽一筆巨富，她覺得他還是要想清楚。
他眉眼彎彎，“那你就賣給我吧，這輩子賣給我做妻子，下輩子，下下輩子也要給我做妻子。”
我們要長長久久在一起，永遠不分離，他牽起她的手，十指交叉，將她擁入懷中。
“這些你哪來的？”她分明記得他之前就把所有的錢財就交給了自己。
他揉了揉眉心，驅散掉那眉間的疲憊之色，“你以為近日我跟那幫官員在應酬著些什麽？”
宋玉思索片刻，而後恍然大悟，原來他是趁機斂財去了！竟沒想到短短時日竟讓他斂了整整一條街！難怪人人都想做官，這也太富有了。
可是現在這一切都是他的了，他也是她的。
宋玉跟一個木頭一樣，已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。
她原本只是饞他的身子，想跟他在一起，但卻沒想到他這麽值錢，還能附贈她這麽多東西。
突然從一個一窮二白的山匪變成巨富，宋玉的心情是十分覆雜的，她突然開始羞愧梁攬洲為自己做了這麽多，但是自己卻對這場婚事實在是過於敷衍，連喜服都要偷懶。
“阿均。”她悶悶道。
“嗯？”頭頂上傳來他的聲音。
“你這個傻子。”
傻了吧唧的。
說是給她的嫁妝，其實都是他的嫁妝，他帶著他所有東西，還有退路，嫁給了她，即便拋棄掉自己的宗族，義無反顧。
這份感情太過於沈重跟炙熱，宋玉微微垂下眼簾，心底無端浮上一絲迷茫，她捫心自問，她能做到這個份上嗎？
說實話，十分之一都不到，她對他情感的初始也是始於男女之欲，她的情感比起他的來說，過於輕賤，淺薄，源自於欲望，不堪一擊。
她知道他很喜歡她，但是她沒想到他這麽喜歡他。
兩個人在一起了之後她才發現，好像她只要稍稍付出一些，嘴上說些動聽的話，他就能被滿足，進而十倍百倍的為她付出。
“你用不著對我這麽好，你要對自己好一點。”她擡起頭，拋卻掉那些玩笑打鬧之情，帶著十分的坦誠與他說道。
愛別人可以，但是要更愛自己。
“你不喜歡嗎？”他狀似平靜道。
“我不是不喜歡，你給我的我都很喜歡，我的意思是，你要給自己退路，要多愛自己。”
“我不要，你就是我的退路，我只要你愛我。”他定定的看著她，眼底深沈如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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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攬洲關押著她不讓她出去, 打的心思無非就是等她把孩子生下來再處置她。梁攬洲這個人不是善茬, 她敢算計他，必定迎來重重的報覆。
她左思右想怎麽逃出去比較好, 太子那邊已經很久沒信了，她又被看的緊, 傳不出消息, 也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些什麽，隨著肚子一天比一天大, 她內心也忍不住變得焦灼起來。
她走到院子門口, 狀似自然的跟門口的侍衛拉著家常，“侍衛大哥, 你們站著不累嗎？要不然進來喝個茶？”
侍衛用餘光瞥了她一眼，想起同僚口中說過的關於她的事情。
此女雖生的貌美無比，但是也是哄的松竹大人輕易的便替她去死了的, 一個比蛇還要毒的女人，他都不屑與她說話。
侍衛稍稍轉身，雙手環胸, 做出一副拒絕交談的樣子。
陳璧也不氣餒，她來回走了兩步，眼珠一轉，於是計上心頭。
她叉著腰，佯裝生氣道, “你們這群狗奴才, 你們可知我是誰？”
不等侍衛回答, 陳璧便自言自語道，“我可是太子的人，要是太子知道那你們這幫人關押著我不讓我出去，到時候有你們好果子吃！我到時候要太子把你們這幫人全部砍了餵野狗！”
陳璧的演技是毋庸置疑的，一番話，囂張至極。
侍衛怒了，再也忍不住，“做你的春秋大夢吧，太子都被廢了，現在人還關在太子府出不來，人家都自身難保了，你還想著人家來救你呢？”
陳璧心下驚訝，但是面上卻不顯，仍舊保持著囂張的語氣，“你是什麽狗奴才，敢對我這麽說話，你們大人見了太子都只有低頭的分，太子朝中勢力穩固，足智多謀怎麽可能被廢？怕不是你做夢中夢到太子被廢了？哈哈哈哈哈。”
侍衛受不了這個蠢人說的蠢話，“認證物證俱在，案子又是聖上親審，這幕後主使，一個也逃不掉，太子又如何？勢力穩固又如何，還能大得過當今天子去？”
“可太子明明已經拿到了證據怎還會......”陳璧驚呼。
“實話告訴你吧，聖上公審淤田案，本來涉事的只有幾位老臣，可幾位老臣一起供出太子，要求徹查太子，結果還真的在太子府中找到了證據，這下人證物證俱在，又是聖上公審，任憑太子再怎麽得寵，也得完蛋！這淤田案涉事人員，一個也跑不掉！你早歇了太子來救你的心思，好好生了孩子就等死吧！”
陳璧攥緊衣袖，憑借只言片語中就拼湊出了事情真相，梁攬洲借助聖上公審的機會，讓他們內訌，借老臣之手供出太子，又恰好這時候聖上查太子的時候，在太子府中找到了他給太子的證據。
她甚至有一個更可怕的猜想，或許梁攬洲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把那些證據交給聖上，聖上親審是他主使安排的，那幾位老臣肯定不甘心自己把鍋全背了，眼見死路一條不如拉上太子墊背，至於那些證據，即使太子不綁架宋玉，梁攬洲也會用其他的方式給到太子手中，這樣一切都按照他算計的在進行，但是卻都與他無直接聯系。
若是他直接公正辦案，將太子的證據交上去，太子倒臺後，他面臨的就是聖上的怨氣跟報覆，這權臣之路也算是走到頭了。
可他偏偏把案子辦的漂漂亮亮，既為民伸冤，又把自己從中摘了出來，聖上親自處決了自己的愛子，即使有怨氣，也怨不到他身上來，他依舊可以做他的權臣。
不愧是百官之手，這人果然心思縝密，步步為營，自己小看他了，這上京的一番計謀竟均是落了空！
太子既然倒臺，那父親定然也逃不掉，剛剛聽那侍衛的意思，那父親現在多半是已經落獄，可憐他年事已高，又如何受得住這牢獄之苦？
她一定要出去，一定要去救父親，她絕不能坐以待斃！
她雖在計謀布局上輸了梁攬洲一籌，如今身陷囹圄，可並不是毫無生機，這局還沒有完，她也還沒輸。
畢竟，他有一個致命的弱點。
陳璧緊皺眉頭回了房中，她摸了摸自己現在還算平坦的小腹，柔弱絕美的臉上閃過一絲森然的狠辣。
近來京城之人紛紛忍不住討論著朝野近日發生的大事。
聖上親審淤田案，這牽扯至深的淤田案終於有了一個結果，只是沒想到聖上審來審去，審到了自己親兒子頭上。
本案最大主使竟然是一向深得聖寵的太子，天子大怒，在這場舉朝關註的案子上，聖上治了一向深受寵愛的愛子的罪。
經此一案，太子黨被連誅，太子更是被廢，從此一蹶不振。
同樣的，作為本案主查，梁相這一次可是給民間交出一分滿分的答卷，替聖上查明淤田案，肅清朝堂，還田於民，贏得民間一片讚譽。
梁攬洲本人也在朝中風頭一時無兩，原本就是朝中新貴，備受矚目，經此一案更是成為朝中競相巴結的對象，上門拜訪的人更是踏破了門檻。
跟以往梁府謝絕一切拜訪，典型的清流姿態不同，這次梁府倒是來者不拒，求梁相辦事也比往日容易很多，即使是沒什麽官職在身的舉子去梁府，也能討得一杯熱茶喝。
有人聽聞好像是因為梁府這幾日有喜事的原因，所以才格外好說話，不管消息是真是假，梁府的拜帖確實絡繹不絕，不管是朝中官員的拜帖，還是趕上來要給梁攬洲說媒的。
沒多久，梁府就傳出了梁相要成親的消息，這消息一出，京中無數人不哀嘆可惜，梁攬洲年紀輕輕，便官拜內閣，前途不可限量，這種人中龍鳳眼下要娶親，也不知誰家這麽好命，攤上這麽一份好親事。
京中權貴免不了打聽新娘來歷，但是也沒打聽出個所以然，只不過眼下婚事將近，梁攬洲給朝中所有人下了請帖，據說要全京城流水席三日，可見其大手筆。
梁府闔府上下無不與有榮焉，府裏上下一片喜氣洋洋，如果說一開始他們還對大人要娶身邊的侍衛有疑問的話，現在是打心眼裏覺得兩位是天早地設的一對，般配無比。
原因無他，梁攬洲為了圖喜慶，天天給他們發銀子，只要他們在見了大人跟宋侍衛一起的時候多幾句吉祥話，有些人靠著這幾日“偶遇”大人跟宋侍衛，吉祥話說了一筐，錢都讚了好幾十兩，趕得上好幾年的收入了。
“大人宋侍衛百年好合！”
“大人跟宋侍衛永遠恩恩愛愛。”
“大人宋侍衛天上地下絕配！”
天天說著吉祥話，說久了，就真的給自己洗腦了。
這種荒唐事說出去誰也不敢信，只要在主子面前說上一句吉祥話就能得一兩銀子的賞賜，外加哄的一向高冷的大人笑的溫暖如春，好看的驚呆的府裏的人，竟不知道大人居然也可以笑成這樣。
這段日子來府裏打聽新娘子消息的人也很多，但是府裏的人無不閉緊了嘴，一個字也不敢往外說，大人有多看重宋侍衛他們不是不知道，若真是因為口舌不嚴丟了差事那就可是得不償失了。
雪柏這幾日攢的銀子都夠的上他在城外買座宅子了，他日日跟在大人身邊，深知大人是有多麽看中這門婚事。
給府裏的人發銀子都是小財，大人更是花千金給姻緣廟裏的神仙重鑄金身，只求跟宋侍衛百年好合，逼著廟裏的和尚將姻緣樹上的牌子全部換成大人跟宋侍衛的名字。
真是不做人啊，他感嘆道。那些牌子還都是他盯著換的，他都覺得自己作孽。
為了能跟宋侍衛恩愛白頭，大人可真是費勁了心思。他恐怕查案子都沒這麽努力過。
他站在門外，牽著馬車，靜候著主子出來，知道大人今天要帶宋侍衛去做一件事情，這件事情大人很早就在準備了。
他等了沒多久，遠遠的就聽見腳步聲，他朝門內望去，就看見大人牽著宋侍衛的手朝他走來，大人身量高，照顧著宋侍衛的腳步走得比較慢，走路的時候還時不時看向旁邊的宋侍衛。
他娘曾經說，是否愛一個人，從他的目光放在哪裏便可以得知，大人看宋侍衛，就就跟母雞盯自己的蛋一樣盯的勤，一天中他有一半的目光都是放在宋侍衛的身上的。
但是反觀宋侍衛.......
這就說不好了，有些事情他不敢深想，也不敢多說。
宋玉跟雪柏打完了招呼，就在對方詭異的目光中上了馬車。
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，她總覺得雪柏看她的目光越來越不對勁，她悄悄蹭了蹭梁攬洲，“你有沒有覺得雪柏看我們的目光很是詭異。”
他輕輕擡頭，“是嗎？”
“對啊，”宋玉回想了很久，想要準確的表達雪柏眼神中蘊含的意味，“就跟看傻子似的，充滿著憐憫的味道。”
他把書放在一旁，不甚在意道，“他興許是寡久了，人多少有些不正常。”
“哦。”
馬車平穩的行駛了起來，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，於是問道，
“還有五日便是大婚了，喜服準備好了嗎？”
宋玉有些心虛。
他們這些名門世族的規矩，出嫁前女子得親手繡好喜服，這樣才會得到姻緣神的庇佑，往後生活和和美美。還是不如在虎頭寨隨意，頭上戴頂紅帽就算完事。
梁攬洲好像也十分在意這個，天天問她喜服做的怎麽樣了。
天知道，她就一開始量個了尺碼，然後就再也沒有然後了。
說實話，宋玉根本就不想浪費那時間，她的繡工也實在醜陋不堪，繡了也是糟蹋物件。
“快了，快了。”她神色鎮定道。
大不了到時候偷偷買一個成衣，反正他也看不出來。
“那就好。”
梁攬洲天天盯著親事進展，大到官員同僚請帖，酒席的菜系他都親自一手操辦，他制定了完整的成親項目規劃，哪一日必須要完成什麽都要嚴格按照他的計劃走，他不允許出一絲一毫的意外。
原本這婚事籌辦都應該由雙方長輩來辦，只不過宋玉在京城無親眷，老太爺也對此時撒手不管，這一切繁雜瑣事就落在了他一個大男人身上。
他一邊應酬朝中事物，一邊安排所有婚事大大小小，還不忘盯著宋玉繡喜服，瘦的快要被風吹走的身子竟然可以把每件事情做的井井有條，這一點宋玉還是很佩服他。
“阿玉，我知道你繡工不堪入目。”他看著她柔柔的說道。
宋玉：....
"可是這是我們真正的婚禮，我想要一切都盡善盡美，不管你繡成什麽樣子，只要那天我們穿上你繡的喜服，就一定會得到上天的眷顧。"
他的眼下掛著淡淡青黑，想必是這幾日忙著籌辦婚事太累了。
宋玉想起他已經好幾日拒絕了她的求歡。
宋玉想著已經派人去買了成衣，便偷偷問道，“若是喜服好了，我能有什麽獎勵？”
“你要什麽有什麽。”
“那我要在上面。”宋玉不假思索道。
“我跟你說正事，你能不能正經點？”
“我真的很想在上面。”她又湊近了他，低聲道，“你不老喊累嗎？我在上面你還省力，多好。”
他恨不得捂住她這張嘴，自從兩個有了肌膚之親後，她說的話是越來越明目張膽，“你別說了。”
宋玉咧嘴一笑，反而在他掌心親了一口，眼睛熠熠發亮，“快答應我！”
掌間如螞蟻啃噬，酥麻間帶著些許濕熱，他轉而捏她的臉蛋，無奈道，
“我什麽時候沒依過你？”
“對了，你要帶我去做什麽？”宋玉好奇的問道，他好幾日之前便跟她說了近日行程，但是卻一直藏著掖著不說去哪，也不說去做什麽，勾得宋玉十分好奇。
“到了就知道了。”他故作高深道。
“快告訴我。”
“不說。”
“你說不說？”
“就不說。”
宋玉撲倒他身上，雙手伸到他的腰間，開始撓癢癢，嘴裏還說著，“你說不說，說不說。”
他笑的不能自已，整個人倒在馬車的榻上，半佝這身子，手上做著推開宋玉的動作，但是又怕傷到她，手裏也沒使力氣。
黑發鋪滿整張榻上，他玉人般的臉龐也覆上些許薄紅。
宋玉又忍不住在他的腰間摸了幾下，真細啊。
“別.....別鬧了。”他輕喘著氣，一邊笑，一邊說道，“沒多久你就知道了。”
宋玉坐在他的腰上，居高臨下的看著他，“是嗎？再不說讓你好看。”
她還故意蹭了一下，挑釁意味十足。
此好看非彼好看，兩個人彼此都懂，宋玉在這件事情上一向磨人。
他直直的看了她幾瞬，忽而一個翻身，變成了他在上，她在下。
他的視線從她飽滿的額頭，劃過鼻尖，再停留在飽滿的唇上。他的雙手撐著軟塌，眼睛一眼不眨的盯著她。
兩個人的距離很近，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彼此的臉上。
他蹭了蹭她的鼻尖，聲音比往常要低，
“你不要老是欺負我，不然我真的忍不住的。”他的臉色緋紅。
“那就不要忍。”她一把拉下他，吧唧親了一口。
兩個人又是磨磨蹭蹭一番，他如今已經是技巧十分熟練，為此他還看了不少書籍，也多虧他學習能力高超，舉一反三，輕易便能讓她在冰火間棄械投降。
到最後宋玉終於得逞，氣喘籲籲的倒在一旁。
他卻將她拉在懷裏，雙手緊緊的禁錮著她。
他撫著她後腦勺的烏發，沈默了許久。
宋玉不明所以，貼在他的胸膛上，聽著沈悶有力的心跳。
他的聲音不疾不徐，安靜且從容道，
“我想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給你，可是我覺得那還不夠，你值得人間一切美好。”
等馬車停了下來，他這才拉著宋玉下了馬車。
映入眼前的是一條繁華無比的接到，商鋪林立，熱鬧非常。
宋玉不明所以的看向他，這是要帶自己來逛街嗎？其實也用不著如此神秘吧。
“從這裏開始到這條街的最底端，”他伸出手在空中畫出一條線，“所有目光所及之處，這些都是你的。”他淺笑吟吟。
宋玉：？
“這一整條鋪子的所有權都是你的，可讓你餘生榮華富貴，萬事不愁，這是我為你準備的嫁妝。”
“興許是俗氣了些，但我想讓你風風光光的出嫁，做底氣最足的女子。”他看著她認真道，眼底發出柔柔的光。
她好像突然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，他記得自己最開始糊弄的他的借口，不想讓她因為自己的出身自卑，在京城諸多貴婦中擡不起來頭，所以特地給她準備了這些，讓她有足夠的底氣面對所有人。
這裏的價值何止保她餘生富貴，恐怕將那些世家大族抄了也抄不出這麽多錢。
這條街是京城最繁華的街區，估摸可占據整個京城流水的二成，她想揮霍完都難如登天，一整條街的商業鋪子經營權，實在是過於貴重。
“其實你也不用給我這些，你之前給我的就已經很多了。”宋玉老實道。
“那不一樣，那是我給你的聘禮。”
宋玉已經無法想象自己到底有多少錢了，但是她估計，能夠維持整個虎頭寨坐吃山空十輩子應該是沒問題的。
“這些東西我還不起的，把我賣了都買不起這裏的一寸土。”這麽一筆巨富，她覺得他還是要想清楚。
他眉眼彎彎，“那你就賣給我吧，這輩子賣給我做妻子，下輩子，下下輩子也要給我做妻子。”
我們要長長久久在一起，永遠不分離，他牽起她的手，十指交叉，將她擁入懷中。
“這些你哪來的？”她分明記得他之前就把所有的錢財就交給了自己。
他揉了揉眉心，驅散掉那眉間的疲憊之色，“你以為近日我跟那幫官員在應酬著些什麽？”
宋玉思索片刻，而後恍然大悟，原來他是趁機斂財去了！竟沒想到短短時日竟讓他斂了整整一條街！難怪人人都想做官，這也太富有了。
可是現在這一切都是他的了，他也是她的。
宋玉跟一個木頭一樣，已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。
她原本只是饞他的身子，想跟他在一起，但卻沒想到他這麽值錢，還能附贈她這麽多東西。
突然從一個一窮二白的山匪變成巨富，宋玉的心情是十分覆雜的，她突然開始羞愧梁攬洲為自己做了這麽多，但是自己卻對這場婚事實在是過於敷衍，連喜服都要偷懶。
“阿均。”她悶悶道。
“嗯？”頭頂上傳來他的聲音。
“你這個傻子。”
傻了吧唧的。
說是給她的嫁妝，其實都是他的嫁妝，他帶著他所有東西，還有退路，嫁給了她，即便拋棄掉自己的宗族，義無反顧。
這份感情太過於沈重跟炙熱，宋玉微微垂下眼簾，心底無端浮上一絲迷茫，她捫心自問，她能做到這個份上嗎？
說實話，十分之一都不到，她對他情感的初始也是始於男女之欲，她的情感比起他的來說，過於輕賤，淺薄，源自於欲望，不堪一擊。
她知道他很喜歡她，但是她沒想到他這麽喜歡他。
兩個人在一起了之後她才發現，好像她只要稍稍付出一些，嘴上說些動聽的話，他就能被滿足，進而十倍百倍的為她付出。
“你用不著對我這麽好，你要對自己好一點。”她擡起頭，拋卻掉那些玩笑打鬧之情，帶著十分的坦誠與他說道。
愛別人可以，但是要更愛自己。
“你不喜歡嗎？”他狀似平靜道。
“我不是不喜歡，你給我的我都很喜歡，我的意思是，你要給自己退路，要多愛自己。”
“我不要，你就是我的退路，我只要你愛我。”他定定的看著她，眼底深沈如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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